[小幸福] 第一次產檢

這是一間教學醫院的婦產科。裡頭等著看診的男男女女，9 成9 都是來產檢的。等待的過程是非常漫長的，所以除了帶著本書把這兒當作 K書中心的女人，和無聊地翻著已經快爛掉的報紙的男人之外，其他的人，不是望著牆上播放著衛教影帶的電視，就是捕捉著空間中任何移動的物體和聲音。也許是被叫到號、站起來準備進入診間的人，也許是剛步出診間，護士小姐追出去低聲交代一些事情的人，又也許，是剛從外面走進這個候診室的「新鮮人」。

所以，當某個夜裡，一個大男孩，牽著他的指導教授，走進這個候診室時，許許多多的男人和女人，紛紛抬起頭來，望著這對新加入的成員。

抬起頭的女人，目光會先停在走進來的指導教授，在瞬間判斷出幾週大，然後再掃到你身上。如果是一個人來作產檢，那麼掃到男人的時候，就會帶著一絲絲的落寞和羨慕；如果身旁有老公的陪伴，那麼就會開始從老公的衣著和外表，開始評斷這一對夫妻的社經地位。

抬起頭的男人，目光一樣會先停留在走進來的女人，一樣在瞬間對年紀和外表作出評分，然後再掃到旁邊的男人身上。男人望向男人的目光，則是帶了點「兄弟．我懂你的心情」的體諒。

找個位子坐下後，如果你不拿出事先準備的書，也不加入那一群百般無聊地盯著衛教影片的人們，那麼你最好的選擇，就是加入其他人的行列，在其他新成員走進這個空間時，抬起頭來，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，練習「目光評論」的技巧。

在叫號進診間前，還要先進超音波室照個超音波，超音波照片的功用有好幾個，除了紀錄一下胎兒的大小和週數，供醫師判斷胎兒的狀況，最重要的，是作為準媽媽的紀念品，帶回家如集郵般，貼在媽媽手冊裡，早晚看著照片傻笑，或是對著照片說話，或是再三解讀著照片裡頭的每一個姿勢 (這張是在思考，那張是在微笑….) 。當然，等胎兒再大一點，就會開始「鼻子像爸比、嘴巴像媽咪」的猜猜猜。

看著教授躺在床上，露出小肚肚，長得像手把的探測器在上頭滑來滑去，電視螢幕上出現晃動著的影像，一個看起來不大的空間裡，一個小生命正躲在裡頭，但是你卻看不出什麼名堂。這是理所當然的事，現在還早，最多只看得到一個像蝌蚪狀的形體。再過一陣子，你就會看到頭和身體、看到一個快速閃動的光點 (護理師會說這是跳動著的心臟)、看到手腳，甚至看到小生命在你的面前翻身、揮手。

但是那都是未來的事了，現在，你只是看到一個小小的點。

而這，就是你們一家三口的第一次產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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